電影｜鬼才之道 （Dead Talents Society, 2024）

 

我是不看恐怖片的，我當初連下定決心看影史經典「奪魂鋸(Saw, 2004)」之前都再三做足心理準備，同樣跟大家一起被最後一幕嚇到從椅子上跳起來瞠目結舌，嚇到沒有再看後面任何一集，另一個經典的系列絕命終結站 (Final Destination, 2000) 也是坐立難安地觀影，系列幾部也忍痛棄追。

錯過了去年院線上映，回過頭來在Netflix看完這部電影，確實也沒有到達徐導一鳴驚人的「返校」時的現象級關注，畢竟返校獲得的更多是政治關注（aka台灣人最關注、最愛表示意見的議題，比食安跟交安還熱衷）。但「鬼才之道」想傳遞的訊息，不比「返校」所負擔的歷史重量來得輕，甚至也被多數人認為是個長久以來的「亞洲」議題。

說真的剛開始還覺得「子不語怪力亂神」，充其量就是包裝成鬼界的綜藝圈吧，結果出乎意料的，是講人的電影。

關於展示人性那一面，我們很快就在第一場戲看到，潔西卡在電視節目上逮到機會上位，把握住機會一炮而紅，這的確也是隨著手機世代的來臨後行銷思維的大轉變，目前電視圈和YT圈的生態在在說明了一切，當自媒體崛起，你可以選擇心儀的節目，不是在固定幾個頻道間按遙控器，被電視台強迫推銷，在這部電影裡，潔西卡讓你甚至可以選擇自己撞見鬼。

鏡頭拉到攝影棚外，公園裡的鬼們努力嚇人，竟是為了「證件」和「業績」，看來過世後的日子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，有一個書呆子形象的孤魂野鬼，叫做「同學」，大抵就是那種還沒準備好好做個鬼的感覺。

有天他發現自己雙手漸漸模糊（這個設定讓我想到無敵破壞王2（Wreck it Ralph 2, 2018）的Vannelope），上網一查（竟然還可以上網，燒手機到陰間就是潮）知道如果被活人遺棄代表存在價值的物品，便會在30天內魂飛魄散，為此他去報名選秀，因緣際會被經紀人Makoto看中，將奄奄一息的經紀公司飯碗寄望在她的身上。——真正鬼生才開始這句話，未免也太殘忍，都瞑目了還不讓我休息啊！

過程當然是有點笑料、有些挫敗，無巧不成書，凱薩琳腳一踢，同學的慘狀嚇死一對情侶，結果一炮而紅，再次應證手機錄影和網路的力量是本世紀推動時代的巨輪，「同學」的厲鬼證也終於入手。

說來人類真是矛盾的動物，直到往生後也相同，原先只是為了「不消失」，跟他在世的時候為了一張假的獎狀努力著一般，上節目被取笑卻有如氣球被戳破，腦中冒出「我不配享有這些榮耀，我是魯蛇」的否定心態，至此她已無法再堅持下去了。

我們看到凱薩琳做出了人生選擇，以同學的替身亮相（你各位啊！職場中流砥柱就是要有這種魄力啊！明星鬼的替身這個概念蠻有趣的，也很影劇圈，潔西卡在選秀選了三姐妹，說法是看中潛力、會好好栽培，卻是讓他們當替身，對比旺來大飯店的團隊氛圍，讓人莞爾），這場由鬼委會主導和網紅團體在旺來大飯店的拼搏，不僅僅是人類與鬼界的較勁，也是凱薩琳跟潔西卡的互別苗頭。

嚇著嚇著兩個人終究還是自己打起來，眼看鬼嚇人的目標即將失敗，即將失去證件灰飛煙滅，同學的奮力一跳，不僅挽回了頹勢，也是他自己的自我突破，克服恐懼的一瞬，堪比職涯的關鍵時刻。

我最喜歡的一段就是所有旺來大飯店的團隊成員奮力跑在馬路上，都穿著制服胡亂地大吼大叫，是那麼地純真且無慮，我想這也是在為電影人集體發聲吧，藉由共同完成一部作品，人生在努力的過程中獲得意義，他們可能不是功課頂呱呱、成績優異的一群，但是拍攝的過程和票房的成就映照著他們走過的路，似乎有看到採訪說，這是徐的人生經歷改寫，我揣摩著應該是這樣吧，才有如此的體悟。

撇開徐導本人，拉到社會層面，我隱約覺得這是一部拍給「躺平族」的電影，上一代常常說「要休息，等到死了在休息」，但人生的意義真的在於汲汲營營、給有錢人打工嗎？我想大家都同意不是，只是我們在付出勞動取得相對應報酬時，發現財富都累積在上一個世代上，對「努力」的精神反動以及對上個世代的抗議下，躺平、擺爛，再努力也沒用的氛圍充斥整個社會，可是擺脫「當責」、「解決問題」、「團隊分工合作」，煩惱便能就消弭嗎？自掃門前雪真的就善其身嗎？我想有超多社會案例告訴我們不是這樣的，如果是，百年前採取鎖國或孤立主義的國家便不會失敗，而近期某位政治狂人的關稅措施不會動搖全球經濟、甚至你的投資與生計。

考了好大學，真的就可以由你玩四年了嗎？我想已經踏入職場的我們都有感而發，不是的，挑戰一直在，你就算不婚不生幸福一生，不代表煩惱就真的根絕了，

東亞家庭普遍有種「萬般皆下品，唯有讀書高」的偏激想法，事實上只是因為許多知識日新月異，需要更精細的操作，醫療產業如此、半導體產業如此、汽車工業如此，但建造房子的工班不重要嗎？清掃公共區域的職員不重要嗎？我記得國中小篇課文叫做「那默默的一群」，也是在提醒人生路不是僅有一條，如果社會一直這樣看待下一代，躺平在所難免。

死掉之後還是「累」啊，你看看凱撒琳和傑西卡，是不是我們職場中常看到的前後輩劇碼，你看看濁小雷和卡蜜拉，是不是我們人生中和家裡內難解的題，你看Makoto長那麼帥卻依然紅不了，鬼委會就跟每個組織一樣金玉其外，人生那麼多maybe，活在當下、聚在一起時笑得面對，只有這樣，你才不枉活過一回，這個東西，連鬼都知道，希望生而為人的你與我，都能銘記於心，正向迎接每一個新的一天。